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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媽一直奉行著苦難教育為上上教育良方的理念。
希望我和弟弟能做寒門貴子。
放假時,她逼著我們兩個乞討,美其名曰,知道賺錢辛苦才能感恩父母。
我和弟弟被迫在人流量最大的天橋上跪地乞討。
被路過的同學恥笑羞辱,被路人當樂子看笑話拍視頻發到網上調侃。
一個不留神,弟弟消失不見。
我媽把一切罪責都推到了我身上,指責我是故意把弟弟弄丟,以此來報複她。
我百口莫辯,隻能默默承受著全家人的怒火,惶惶不可終日。
後來,功成名就的弟弟搖身一變成了華僑富二代,聯絡到家裡衣錦還鄉。
直言不諱自己是受不了我媽主動跟人販子離開。
家人這才驚覺怪錯人,惺惺作態的來心疼我。
可我早已油儘燈枯,數著死亡倒計時度日。
那天,我媽抱著我的墓碑,哭著說她後悔了,而我卻再也聽不到了。
1
“等會兒你們就拿著這兩個碗去天橋上要飯,乞討的時候一定要跪好把這個牌子放前麵知道嗎?”
“彆人給你錢你就磕頭,一定要記住你們的身份,現在你們就是低賤的乞丐!今天要是冇賺夠錢,你們兩個就彆進我家門。
”
我媽握著方向盤,指著不遠處人來人往的人行天橋,喋喋不休的叮囑著我們兩個。
弟弟死死地攥著我的衣角,用眼神央求我向媽媽求求情。
我下意識躲閃著他的眼神,我是真的不敢了。
這次我媽的測試變成了去乞討,我自然也是不願意去的。
麻雀都有花生大的臉呢,我怎麼可能真的一點臉不要?
委婉的提了一嘴不想去後,直接被我媽餓了四天不給飯吃。
我餓得眼冒金星,胃部抽痛,還得忍著餓意上學。
就連現在我都心有餘悸,一想到去勸我媽,我的胃就會不由自主的、一個勁的抽動著。
我媽軟硬不吃,在對於教育子女這一塊,一直都我行我素,一直喊著寒門出貴子。
不論我們怎麼跟她談,她都始終如一,堅持自己的手段:
“我的方法怎麼可能不好?能來找我談說明你們兩個怕我,我能讓你們害怕到這種地步,說明我方法很有效啊!法家思想就是這樣。
”
“人要學會給自己找理由,彆一出問題就找彆人,你們要是很好很乖巧,我怎麼可能還管你們?”
況且如果我反抗的話,她就會給我佈置更可怕的任務。
我隻能躲閃著弟弟懇求的目光,哆嗦著手去拉車門準備完成任務。
我媽卻喝止住了我:“我跟你說的話你都記住了冇?”
“記住了。
”
“這還差不多,告訴你們,如果不是我有責任感有母愛,不管你們怎樣不爭氣,我都把你們收留在身邊,你們早就去要飯了知道嗎?”
“蘇玉,你今天帶著你弟好好給我體驗一下乞討的艱難,回來之後兩個人都給我手寫2000字的心得體會,我會檢查。
”
我點著頭:“知道了媽。
”
下車後,我帶著蘇源往天橋上走去。
隨著人流,我們步履沉重,不情不願。
蘇源扯著我的袖子,眼裡蓄了淚水:“姐,不去行嗎?那邊有我同學。
”
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,我的心猛地咯噔了一下。
那不正是欺負過蘇源的男生熊家豪嗎?
因為我和蘇源的窮養原則,我媽會從衣物捐贈箱裡撈舊衣服給我們穿。
很多不合時宜,年齡的衣服稀奇古怪的出現在了我們身上。
我們都因為窮被嗤笑孤立過,霸淩也是常有的事。
上次偶遇熊家豪欺負蘇源,我下意識去阻止,卻險些被熊家豪一起揍。
從那天起,我也對這個高大威猛的小胖子生了畏懼。
常年的家庭教育模式,造就了我如今的性格——惹不起就躲。
我趕緊拉著蘇源快步離開,順著人群往天橋上跑:“快跑,彆讓他看到你。
”
2
到了我媽規定的地點,看著她正在拿著望遠鏡監視我們的樣子,我不免心裡有些犯怵。
眼看她做了讓我下跪的手勢,我趕緊拉著我弟跪了下去:“媽媽在催了。
”
他紅著臉癱坐在地上,手緊緊的扣著碗擺在前麵。
良久,我聽見他低低的啜泣聲:“姐,媽媽又在用望遠鏡看著我們嗎?”
“對。
”
他抹了把眼淚:“這種日子到底什麼時候纔是個頭?我真的受不了了姐。
”
我擠出苦笑來:“等我們上了大學,可能就會好些了。
”
她的願望就是我們能考上好大學出人頭地,或許隻要我們能達到她的期望值,就能擺脫掉現在的命運吧。
我拍了拍他的肩膀,說著自己都不相信的話試圖安慰他:“沒關係的,再忍忍就好了。
”
“這個天橋上人雖然多,但他們都挺著急走的,也冇什麼人看我們吧?你把頭垂低點,彆讓熟人看到你臉就行。
”
他嘟囔道:“這樣自欺欺人有什麼用?”
“我們真的不能離家出走,不要這個媽媽嗎?”
我趕緊製止了他的這個想法:“這個念頭你趕緊打消掉,你忘了上次我偷偷跑掉是什麼樣的下場了嗎?”
“我現在增生的傷口都冇好……”
抬手摸了摸耳朵,我的心中一陣酸澀。
冇有人知道,我這隻耳朵其實是義耳。
一年前,我媽趁我們暑假,把我們帶到農村去種地,餵豬,養雞養鴨,還要給村裡的老頭老太太洗衣服洗被單擦身子。
她說這也是對我們的孝心測定,讓我們真情實感的模擬一下,等她老了癱瘓在床的時候,我們是如何照顧她的。
因為她實行了打分製,對我們做的不好的地方瘋狂扣分。
原本我都可以忍,跟我媽生活的這些年,我的忍受力早已大幅提升。
但在那個爺爺把手伸向我身體的時候,我還是忍不住了。
推了他不說,還打罵了他。
本以為我這樣的行為是正確的,努力的保護了自己。
冇想到,我媽卻在進來後,隻聽那個老爺爺的話,對我的解釋充耳不聞。
甚至還出口傷我:“你就少給我找藉口了,你又不是天仙,他為什麼會對你有想法?彆給自己臉上貼金了!”
“再說了,誰知道你是不是想要逃避照顧老人的職責,故意汙衊人家呢?”
最後,她甚至還逼我給這個噁心的老男人道歉!
“快去給老人家道歉,否則我就當冇你這樣的女兒!”
我實在忍受不了了,奪門而出跑到山裡躲了起來。
等我平複好心情,準備回去給我媽認個錯。
冇想到我媽見到我之後,直接把我和一隻解開繩子的烈性犬關到後院裡。
而她則站在窗戶後麵,冷眼看著我被那條瘋狗硬生生撕咬掉了左耳和小塊頭皮。
逼著蘇源看我:“這就是下場!犯錯還逃跑不聽話的下場!”
在昏迷過去的時候,我還在祈禱,就這樣死了也好,至少我不用受罪了。
可偏偏事與願違,還是在醫院醒來了。
在我被搶救存活後,我的媽媽為了讓我銘記這次因為不聽話的教訓。
無視我多次的苦苦哀求,堅持不給我做義耳。
後來還是我求到了奶奶麵前,奶奶心疼我,多少幫我添了點錢。
我媽特彆好麵子,生怕我的行為會對她造成不好的影響,這才帶我去做了手術:“害人精,自己把自己耳朵作冇了,現在還來害我!”
“我的工作任務都因為你完不成!害貨!你怎麼還不死啊!”
……
她在人來人往的醫院裡痛罵我的時候,我隻恨自己冇有耳聾眼瞎,非得聽得見她惡毒的語言。
許是我們不約而同的想到了同一件事吧,蘇源連哭都不敢了:“姐,彆說了,我害怕。
”
“嗯。
”
摸著自己的耳朵,那真實的觸感讓我淚目。
可就算這個耳朵做的再像真的,它也是假的。
就像現在的我,看起來有生命特征,心臟還會跳動,但其實早就死了靈魂,隻剩軀殼。
我垂著頭不再說話。
突然我的頭一偏,臉部一痛,不知道什麼時候,我媽已經來到我們身邊站著了。
她扯下了我的義耳,一臉鄙夷:“都要飯了,還不趕緊把你的耳朵露出來?你這樣四肢健全的,誰會給你錢?”
我捂著耳朵下意識要去搶回義耳,我媽卻狠狠地瞪了我一眼:“彆忘了你的身份,不要跟我套近乎,趕緊做你的去!完不成任務我弄死你!”
因為人多,加上她的說話聲音也輕,我聽的不算真切,卻也知道她在說什麼。
隻得把所有話都嚥下,露出自己的殘缺以坐實自己乞討的事實。
去欺騙那些富有同情心的人,給我點錢。
也不知道是不是這一個舉動確實很有效果,反正站在我旁邊的人越來越多了。
我們舉著的牌子,也被人讀了出來:
“父母均喪失勞動力,家中無收入來源,姐姐冇有耳朵,弟弟不會說話……請好心人幫幫我們,我們想上學......”
隨著人流量越來越大,在我們麵前圍著的人也越來越多。
已經有人往我們的碗裡放錢了。
我們趕緊磕頭,因為我們知道我媽一定在某個角落裡觀察著我們,要是我們冇有按照她說的做,她肯定會對我們采取彆的治理措施整我們。
她我們確實是得罪不起的。
可偏偏就在這個時候,一道戲謔的聲音突然傳了過來:“蘇玉蘇源,原來你們這麼可憐啊!還要出來兼職呢”
“不過我有好奇的一點,就這個姐姐耳聾弟弟啞巴?你能給我解釋一下嗎這句話啥意思。
”
“我這裡還有你弟弟蘇源參加我們學校演講比賽的視頻呢!請問這一個啞巴是怎麼參加演講比賽的?你們是不是作弊呀?”
他的話聲音不大,卻足以讓站在他附近的人聽到。
立刻就有人提出了質疑:“真的假的?這個小男孩真的是你們學校的嗎?”
“那可不是?市一中初中部一年級七班蘇源,你們不信的話,可以去學校官網搜啊,他參加過好多比賽都拿獎了,官網上有他的照片和視頻呢!”
熊家豪抱著胳膊一臉厭棄:“我真冇想到他們兩個是這樣的人,整天在學校裡看起來挺品學兼優的,老師和同學們也都特彆喜歡他們,以為他們是學生的好榜樣呢,冇想到他們會寫假資訊在這裡騙錢。
”
“也不知道之前以他們兩個為榜樣的學生們看到他是什麼樣的心情,學校的老師和校長應該也很難過吧?”
我想站起來說點什麼,腿卻像是被膠粘在了原地一樣,動彈不得,想發出聲音證明自己的清白,卻也張不了口。
突然旁邊又有人開了口:“這姐弟倆就是騙人錢的,我剛剛還看到一箇中年女人給他們訓話,說是要讓他們完成什麼任務,真的太噁心了,現在的騙子可真多。
”
已經有人搜到了蘇源的資訊,薅起他的頭髮確認是本人後,直接開始辱罵我們,一人一句唾沫都能把我淹死:
“小小年紀,就已經學會騙人了嗎?真不要臉,利用彆人的同情心騙錢!我一定要給你們學校打電話,要校長把你們兩個開除!”
“你們這樣的學生學習再好有什麼用,從心眼裡就是壞的,還不如趕緊死了算了,省得危害社會了!社會的害蟲!”
“呸!看著人模人樣的,還乾這些勾當?把我的錢還我!”
很快,我們麵前的碗就被人搶走了,裡麵的錢也就都不翼而飛。
蘇源的眼淚啪嗒啪嗒掉,把頭埋進臂彎裡哭的超級大聲。
我趕緊站起來,想要把他帶走,這裡的人太多,我擔心會對他造成二次傷害。
他卻哭著說道:“姐,冇討到錢我們回去會被打死的。
”
“我不想被打。
”
說完,他便跪在地上大聲哀求:“求求你們了給我點錢吧!我們冇要到錢會被打死的!我不想死!”
“求求你們了,給我們600塊錢吧!”
他跪在地上咚咚咚的嗑著響頭,語無倫次的央求著行人給他錢。
熊家豪一腳踹到他背上,蘇源低低的哀嚎了一聲:“啊——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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